不舍得不快乐

我现在追求周末的快乐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本来我的计划是下午去看《玩具总动员》,然后再去听场相声。结果去的有点晚,时间只够看电影或者听相声。番薯问我:那么你是想看电影,还是想听相声?其实我非常想看《玩具总动员》。但是我还是决定去听相声,WHY呢?电影虽好看,可是只有90分钟。我需要尽量把快乐的时间拉长……就像那种贪婪的小朋友,家长好不容易开恩允许我们吃一个冰淇淋,管它什么味道,一定横了心要最大的那只。

相声如预想的很一般,我们一边磕着瓜子等底活,一边研究剧场里的桌椅板凳木头屏风。节目三俗不要紧,但是光靠三俗是远远不够滴,至少要把北京话字正腔圆地说清楚。小学徒们普遍说话太快,急扯白脸的,赶路似的,侯宝林讲话:你可急的是个什么呢。连我最喜欢的岳云鹏,胜在那一脸天真的淫荡,也是基本功太不扎实。《学跳舞》最后那段耍猴,要对比马志明版就等于演出失误了。旁边那个姓胖的孙子也那么让人不省心,有的包袱抖出来他不接着,有的包袱还没打开就让他一口气给喷回去了。以前的史老师虽然天天“楔”小岳,但是显得那么打是亲骂是爱的,现在一冷场小岳就讪讪地笑,人嫌狗不待见似的。怪不得小岳那么坚贞,史老师走了以后返场再也不唱“送情郎”。

找乐这件事也需要锲而不舍的决心,相声散场以后,我们又回到马路对过儿,在参观了通体屙烂煮的荷兰球迷、中外情侣当街舌吻捏屁股、吃了奶昔甜筒之后,终于还是看到了夜场的《玩具总动员》,还是半价的嘞。对于动画片续集其实我们都没有特别高的期许,但是我真觉得这一部非常好看啊。谢谢天他们没有让草莓熊改邪归正,他妈的心理创伤给个甜枣儿吃就好啦?最后颇长的善后煽情段落居然真的让我很感动。这不是安迪在向自己的童年说再见,这是在跟我们观众盆友们说再见呢。前几天我外甥也跟我讨论《玩具总动员》,想当年第一集上映的时候他还没出生,能让我们姨甥俩跨越代沟地平等讨论,就算是了不起的东西啦。

妖魔化

我友去了一间显赫而神秘的大公司(呃…也不是很神秘啦,主要是我对此类型的公司缺乏了解)。昨天晚上我梦见了去她公司探班,并且参观。

首先,在我知道她老板是什么人的情况下,我梦见她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金毛玲。然后我梦见他们公司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要集体做操,并且公司里专门有很多这样的场地。做什么操呢?不是广播体操,是那种邪教一样的集体打坐。

不过办公楼环境很好,推开大厦后门,居然在山麓。可见碧海蓝天。我忙掏出相机来拍摄,无奈怎么样都瞄不准,正这时,天空成队飞来凶猛怪鸟,长得跟直升机尺寸的龙虾相仿,见人就抓。

白天跟朋友复述梦境,她无语。我不知道这是我丫…力太大了呢,还是跟睡前听了“三节会”有关系。 “翡翠的犄角,猫眼的眼睛,碧玺的尾巴。月牙河,汉白玉的石桥。河里的金鱼、银鱼儿赛过叫驴,那蛤蟆秧子跟骆驼那么大个儿….

一。夜行记

周末我怀揣着满满的日程去办事儿,偏有人从右后方刮了我的车,停车交涉的时候,她先声夺人地说:“我在你前头来着。” 我想起了侯宝林先生的“夜行记”:“您是在车头喽走哇,还是在它后面儿走?”

于是我也学着相声里交警的口气说:“您要是在我头喽走,怎么您的车头会蹭花了呢?”在这么着急烦躁的时候,我也差点忍不住笑场。

我估计她没听过这段相声,不然她应该接:“那……那谁知道啊,那你问它吧。”

“夜行记”真是不朽的相声,每一个细节几乎都有原型,仍在处处上演。好像有一个异曲同工的黑白老电影叫”不拘小节的人“,当年在电视上看到,一样笑到半死。

二。熟

我惊恐地发现,我现在已经活到了这样一个岁数:在这么诺大的一个城市里,看谁都觉得脸熟,听谁的名字都怀疑认识,但又始终不能确定来龙去脉。我不禁像岳云鹏一样指着我自己的脑门问:你忘却了么?

尤其在这个连售货员都只用英文名字的时代,谁不认识三个翠喜五个大卫,以及数不清的米高。或者干脆说我们活到了这样一种局面:谁都不能轻易得罪,谁都有可能在日后遇见,和谁都最好没有太尖锐的爱与恨。

三。人体保护机制

据说北京的出租司机特别爱谈论政治,这个我得替他们辩解几句。要是你们家门口全是爆米花卖羊肉串儿的,你也难免经常会提到爆米花和羊肉串。同理,年年在你家门口开会,就算咱再没有主人翁精神,起码在交通上也得陪着拥堵一下。两会代表们都有什么提案我们倒未必关系,但是代表们住哪儿,每天走什么路线,出租司机一般都要议论一下,要不怎么肃静回避呀。

事实上,出租司机刚说了几句两会就恶心了:“咱不说这个了行么?咱们应该说什么呢,应该互相问:你们家今儿吃什么啊?你们家还有醋么?没有该去买一瓶儿了啊,你老公什么时候下班儿啊。”

说着说着心情真的好起来了,到站的时候司机学着十几年前动画片里的一休哥说:“到这里,就~~到这里吧。”

人根本不用学着放宽心,人体是个非常精密和智能的系统,会自动调节情绪及内分泌,以保护自己。这就是人在受到极端惊吓时会昏过去的原因。而至于我在一万件大事待办的情况下,会梦见IPSA的粉条终于重新上市了,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才叫不靠谱

常言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巧媳妇做不了没米的粥,当然了,这个道理你也明白,既然明白,就不应该断章取义啊?因为我脚正不怕鞋歪,大家都知道,我不是那个飞沙走石的人啊,换句话说,那中国银行也不是你一个人开的。

……那婚姻法写的很清楚,人是铁,饭是纲,7楼以上才有电梯呢。

……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是两者皆可抛。人都是一天儿一天儿长大的,谁家没有个妻儿老小啊,再者说,那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儿。人家马拉多纳都结婚了,你买粮食老拿着个户口本干嘛。

……我这人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是有理走遍天下,你无理才寸步难行呢。生命在于运动,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吃一堑长一智,兔子急了,它也咬人。只要功夫深,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寸光阴一寸金,姑表亲辈辈儿亲,砸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是少马爷志明老师在2007年新版《卖五器》开头的垫话儿,同志们瞧一瞧,这才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游离于通与不通之间,行云流水,貌似有理却哪儿都不挨着哪儿,说不挨着又纠缠不清……从头到尾贯穿着不靠谱精神。怹老人家,不愧为我心目中还活着的,最好的相声大师。嗯,其实连上死了的,我还是最作兴马志明。

再看看马志明他爹马三立的《苏三不要哭》,我还一直以为这词儿是怹老人家自己瞎编的呢,原来这还正儿八经是旧上海的流行歌儿呢,也太意识流了吧。

歌曲: 苏三不要哭

[王人美,原唱]

我想去南洋群岛
怀抱琵琶一块跑
我想到哈尔滨去找那亲亲小娇娇
起身时雨真不小
可恨天气太干燥
给那雪风吹的热难熬
苏三啦 你别这么号
嘿 苏三啦 别哭号啕
你跟我到山东去吧
怀抱琵琶一块跑

我爬上电线杆儿
随着顺风向前流
谁料飞机突然掉下
打伤八百小黑狗
火车翻 马都吓走
我的性命不能留
我忙掩上嘴唇大声吼
苏三啦 你别这么号
嘿 苏三啦 别哭号啕
你跟我到广西去吧
怀抱琵琶一块跑

有一晚上作场大梦
躺在空中不能动
我好像看见苏三
打从山尖儿往下冲
嘴里咬住一张大饼
眼睛哭的红且肿
我说我要快出门去了
苏三啦 你别这么号
嘿 苏三啦 别哭号啕
你跟我到云南去吧
怀抱琵琶一块跑

SELL紧attitude

林海峰有一段单口相声说起自己小时候在esprit店里打工的事(大概就是软硬歌词里边提到的“永远怀念兴发街果间esprit”),说他当时服务态度不好,她妈去探班,看到他一脸旧社会的样子,回来就劝他:你唔好时时黑口黑面o甘做o野啦,甘个样冇人帮衬你行埋你度的。

他就回嘴说:妈咪啊你知唔知啊,esprit是sell乜嘢嘎?esprit是sell attitude,呢地系我o既attitude来的。

听这段特别好笑,是因为想起刚上班的时候参加过一个培训,老师给我们讲所谓“marketing”,特别举过这几个例子,什么柯达卖的不是相纸,而是“memory”, “moments”, esprit卖的不是时装,而是生活态度……偏偏林海峰讨厌,抓住attitude这个双关语,狡辩说自己一脸情绪是贯彻东家的市场路线。我觉得生一个贫蛋儿子,当妈的大概脑门上常年挂着三道黑线。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反正小时候北京的国营商店,售货员除了商品,大都兼sell “attitude”。其实也不一定是对你有意见,甚至不一定因为心情不好、痛恨这份工作,总之觉得没必要过分敷衍你,大家公事公办、钱货两讫算数(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卖身不卖艺)。

你要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你可能走两个极端,一种是特别渴望温暖,要求人人对你贴身服务笑脸相迎,另一种是干脆习惯了面无表情,对方稍微殷勤一点都不自在。

作为后一种人,我当然也不爱看人脸色,但是淡淡的就好。不论是服务员、朋友还是男人,都别一盆火似地上赶着,反让我浑身不耐烦。不管你信与不信,嘘寒问暖的呵护型男人我是无福消受的。

说起这个“上赶着”的问题,去年有人推荐我在网上看艾米的《山楂树》,说是特别感人纯美的柏拉图式恋情,我一听柏拉图几个字就不待见。这几个字就像“处女”一样,给我一种特别不洁的联想。后来在朋友的家里看到字书,翻了一遍,其实也不很柏拉图,性描写是有的,尤其是男主角碰到女主角身体以后产生的种种生理反应,描写得十分详细。柏拉图抑或不柏拉图,我对这本小说没有太大意见,只有一个地方让我不舒服:就是作者刻画女主角初恋的纯情,说她不喜欢听男主角说他们倆之间的感情如何如何,尽管她实际上深爱对方,她希望造成一种男主单方面苦恋着她,而她置身事外不为所动的局面。我看到这儿克制不住地涌起一点淡淡的厌恶。

其实我知道这种心理描写得挺真实的,尤其是在那个禁忌年代,特别纯情、又看多了文艺作品、自怜或者自卑的姑娘,在初恋的时候挺普遍的一种梦幻心情但是——对不起,我对小公主情怀有生理抵触。因为事实上我很难相信有无缘无故无怨无悔屡撞南墙也不回头的冤大头,这个世界上可以有无冕的女王,但是没有自封的小公主。退一步,让我们假设对方是个二百五,你就算不愧疚,难道也不惶恐吗?

很遗憾,这是我的缺陷,我自己从小没有当公主的志向,也瞧不得别人惯自己。呢地系我o既attitude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