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骂街

番薯同学奇怪我为什么最近都不怎么认真写博客,我猜其他同学们也有这样的感觉吧。近半年来,我的更新频率低了,博客上净是给平媒的稿子。给杂志写稿,确实占用了我一些时间和话题,或者说写作额度。因为我不是纯文字工作者,分配给写作的时间就那么多,写完了稿子之后,有时就懒得再写什么了。

懒是一方面,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我发现能写的东西越来越少。你们也知道我,又不喜欢暴个人隐私。连朋友跟我说心事之前,都先警告我:你可不许写到博客上去——你们忘了我是诸葛同学了么。哦,说到这里,插播一则笑话:

心友的老公让她去买一个蛋糕,蛋糕上写诸葛藏藏,我们都纳闷:诸葛藏藏是谁呀?心友说:就是为了多骗点奶油……

笑话完,接着说:不写生活日记,好,那么议论时事吧,侬也看到了,总是有很多人是不允许你持任何反对观点,歌星也好,电影也好,人生观也好,别人只要说点她不爱听的,就沦为弱智、庸俗、或者生活不幸。你理她不是,不理她也不是。我一想到有人看了我的博客气得睡不着觉,就觉得不安,倒好像我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似的。何必呢,大家吃饱了喝足了找点高兴事儿干不成么。

中国的网络环境实在太差了。我说的可不是屏蔽或者审查,我说的是千千万万的有热血没脑筋的网民。中国网民上网的第一大去处是论坛,来到论坛的主要内容就是掐架。不管是为明星,为电影,还是新闻,都能血雨腥风地掐起来。我们都看到过玉米斗凉粉,章黑和章枪,前些日子三枪粉和围城粉互骂对方是收了钱的托儿,现在又开始为谷歌事件群情激动了,力挺谷歌的是愤青卖国贼洋奴才,支持政府的是被洗脑的愤青狗奴才,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保持沉默,否则说什么都像骂街。

像我这样一个天生的怀疑主义者,在任何观点面前都忍不住地想要看看反面意见。然而我在大家的言论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信息,连新闻都是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我经常把几本时尚杂志对照着看,一本杂志很喜欢安吉丽娜朱莉,令一本喜欢安妮斯顿,同一件朱皮绯闻,被它们描述出来总是完全不同的故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连狗仔队的镜头都没法用事实说话了。

让中国的互联网不成其为互联网的,不会是GOOGLE的撤离,而是不疯魔不成活的网民。

爱上瘾

我一坐上出租车,司机就开始跟我讲他女儿谈恋爱的故事。短短十几元车资的路程中,我知道她女儿喜欢上一个家境不好,本人硬件条件也一般的小伙子,交往几年情意甚笃。司机本人作为父亲,虽然对未来女婿不算满意,但是不想棒打鸳鸯,无奈老婆大人坚决反对,誓要拆散有情人。于是他夹在两个女人当中难做人。

是要苦恼到一定程度,才肯随机挑一个陌生人说这样私密的家事吧。我们每个人都试过跟出租车司机攀谈,不过话题大概也都局限在路况信息社会新闻以及民生艰难。我就算主持过情感信箱,也绝对想不到会跟刚见面的粗犷大叔讨论少女恋爱问题啊。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故事又这样跌宕起伏——对,还没有完,小情人对外一致情比金坚,但两人之间却出了内讧,前几个月因为信任危机分手了。母亲还没来得及暗自拍掌,两人已经复合。原因是:男孩自从分手后每晚在家痛哭,用烟头烫自己的肩膊,连司机带女儿都被男孩感动了,爱一个人爱到了肯自残的地步,难道还不是真心的么?他还声情并茂给我转述准女婿的情话:“我脑子里面都是你,以致于我拿烟头烫自己的时候都觉不出疼痛。”

我理解少女为何会对这种火辣辣的深情投降,但是为什么连她爹也倾倒了?因受了失恋的刺激拿烟头烫自己,这是多么不理智、不成熟、冲动和富威胁性的行为啊,老派中年人的本能反应,难道不是害怕和厌恶么?趁早让女儿离开这个偏激分子,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未来还得面对比恋爱惨痛几倍的磨难,他得失控到什么地步?别说给女方幸福了,不连累咱们就谢天谢地了。

但也许我错了,还拿老眼光看上一代:父母为子女铺好路,希望她无惊无险过一世,结婚应捡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准女婿上门求亲要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彬彬有礼,头发要剪短耳环要除下,什么纹身挑染长发胡须通通扫出门去;爱情不能拿来当饭吃,你有那甜言蜜语百般花款的精力还不如省下来挣钱做家务照顾我女。拿烟头烫自己?你需要的不是爱情,是一个心理医生。

有些人就是吃这一套,蛇蝎女人喜欢折磨男人,看别人为自己吃苦才有成就感;大多数女人虽然不狠毒,也禁不住男人为自己抛家、弃子、一掷千金以及失去理智。这些壮举给你的不光是爱,而是一种最实际的认同和赞美。知遇之恩不得不报啊,人家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最起码也要有点负疚和歉意吧。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情感要胁。

大家都忙着被感动了,也没来得及想一想,他做这一些是不是纯粹为了你?抛家,也许他早三年就对老婆厌烦了;弃子,说明他不爱付责任。拿烟头烫自己⋯⋯他只在思念你的时候烫自己么?或者在事业不顺、升职未遂、股市赔钱、甚至堵车超过一小时的时候,都会气急自残?那他不是爱你,他只是爱上自残的瘾。

好吧,就当他是真心的,其他一切都视作等闲,只有你才让能让他疯狂。可是为什么要不停跟外人解释呢?我们又没问,还是因为自己心里,隐隐的也不大肯相信吧。

此团圆并非彼团圆

最近张爱玲又大红,因为翻出了遗作《小团圆》。

我去年写过一个短篇也叫《小团圆》,现在被人看到,刚看名字可能会误解:以为我抢先转贴了她老人家的遗作,又或者是我先知先觉地写了书评。

其实都不是,此《小团圆》非彼《小团圆》。完全不相干。我很喜欢张爱玲,但对她没有很仔细地研究,也不过是世面上出什么书我看什么。凡是所谓“违禁”的,我都没有看过,像什么《秧歌》、《赤地之恋》。那部《小团圆》,惭愧地讲,我还真是最近才听说。

听说张爱玲的大作,很可能是一部自传。那么她给小说起这个名字是什么含义呢?我没想过。我写的《小团圆》,是听来的故事,可怜可恨的女主角,并没得到我的同情或感慨。我一惯的悲剧性人生观告诉我,世上哪里有什么大团圆结局,然而好歹还活着,又没什么可抱怨。权且当作打了一个折扣的幸福吧:没有新闻就算是好新闻;没骂我就当成是夸我;没有生离死别就算是个小团圆吧。

又好像,这个世界上苦苦挣扎得到的结果,往往都不再那么甜蜜,因为付出的太多,利润太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不劳而获更快乐的事情么?但是这样的好运气是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所以才尽量不去期盼太多,假装自己自己这些辛苦都只是为了享受过程,万一成功了,就是意外之喜。

我听说张祖师的《小团圆》是隐私书,而且很黄,所以不一定很好买。所以就想澄清一下,大家如果刚看到我的《小团圆》,千万别空欢喜一场。我倒不担心有人批评我抄袭或者炒作,咱这级别差得也忒远了,哪儿都埃不上。知识产权法上大概是这么说的:两个东西地位差得非常之远,远到消费者难以将其混淆的地步,则不构成侵权。

PR是个有前途的职业

我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继审美观点和大众出现偏差之后,我的价值观好像也出了问题。

张柏芝公主复仇记第一部演出之后,民众对她的好感度立即提升80%,我却刚好相反。原来对她没什么恶感,人家在家里拍照片不关我事、人家愿意和谁BJ亦不关我事。人家即使皮肤差、胸部假、舌苔厚……也比大多数人好看。

哪国法律也不能判她有错,为什么要判自己“坐监”?像个失足青年一样在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对着几千市民上演“铁窗泪”。我顶不能接受的是,庭上提及这个案子,都称“不雅照”,她自己竟然说“淫照”。

出来混,愿赌服输。陈冠希错在未能妥善保管他人隐私,不管这隐私是一个银行号码,还是私房照片。但是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将隐私轻易托付别人呢?陈冠希当然不可靠,谁又可靠呢?凡事还是自己担待比较好。

有人说: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是陈生电脑里一个文件夹。我当然不是,这个世界,连在网上贴一张生活照都能被人PS成几十个版本,哪来那么大胆子成为人家电脑里一个文件夹。

咱们老百姓真是不容易,多情到人家炕头子那点子事儿也想管,善感到一个公关策划也抗不住。

由此可见,公关确实比广告好使多了。打多少广告才能转化一个消费者啊,一场公关策划就妥了。那什么,奥美什么的,赶紧散了吧。

我是他小秘

泼墨在后妈那儿看到人家议论隐私权,过来问我:“你看老公手机么?”

我答:“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从来不看。他老用一些又不好看性能又复杂的手机,现在倒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拿过来看看。”

泼墨说:“废话!那是因为他现在用iPhone!”

。。。。。。如果iPhone不是那么宽大扁平相机不是那么差劲的话,我也会考虑用iPhone,现在只好玩玩别人的。不过邮件短信什么的我从来不看。

番薯也不来看我的,他这个同学这方面比我素质高,他可以做到征用我电脑而一眼都不瞧我的MSN对话框。任何电子设备他都喜欢拿来摆弄摆弄,弄完了告诉我:你的手机还有若干若干功能呢你知道伐?但是资讯一律不看。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对我没什么兴趣。伊是一个严肃的人,而我是一个没正经的人。只有在他要求跟我谈正经事的时候我才会收起嬉皮笑脸,所以他认为我做的一切事情都十分无聊,求他看都不要看。

而我之不看他的手机,也不是出于尊重隐私或者对他有信心。我青春期没发育好,十分自卑缺乏安全感。这些都不过是习惯而已,也许有人习惯互相查看手机呢?也没什么不妥,夫妻间的隐私其实都好难界定。只要你不来看我的,就不关我的事。

不过我特别不喜欢帮老公/老婆接电话的人。有时候我打电话给男同事,是他老婆接:“找谁?”这个问题真有趣,除非我打错了,否则这是谁的手机我就找谁。或者:“你找他什么事?”也许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姿态上十分难看,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戒备样:相公是我滴,你休想染指!——悭D啦。

最离谱还有人接同事搁在桌上的手机,就不怕被灭口么?明知是私人找,还秘书上身地殷勤问:“你好,你是她朋友吧?她上厕所去了,得一会儿呢。让她给你回电话吧?”我很不要知道这些细节。

所以我也从来不替别人接电话。即便番薯正在修水管占着手,央我帮他接一下,我也是帮他摁了通话键然后递到他耳边。说实话有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或者四千万的生意呢?真有事对方自然会再打过来。人家不找我,我接了能有什么用?无非就是起到一个传达室老大爷的作用。

有一次我在公司加班,旁边就剩一个小秘书在上蹿下跳地帮她老板订机票安排行程,中间需要有急事通知老板,心急火燎地拨个电话过去:“张总——张……太啊,嗯,”她一时楞了一下,我在旁边细声细气地说:“我是他小秘呀。”小秘书差点就学出来,笑得我们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