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能回味


自从听了费玉清周杰伦跨刀唱《千里之外》,我的怀旧之情一发不可收拾。先后跑去down刘文正、青山、刘家昌。。。一连几天我们家都回荡着中古时代的“靡靡之音“,我是那种在衣服上看到一条蕾丝花边都要嫌唧唧歪歪的人,现在却听着酒廊音乐得其所哉——六、七十年代的国语时代曲,多半是在夜总会唱红的——这只能说明,我正式地老了。

也就在前几年,我们还在钱贵游刃有余地唱老歌当噱头,我们是港怂派,唱罗文的《波斯猫》与《小李飞刀》,还有雷安娜的《旧梦不须记》与薰妮的《每当变幻时》。这些歌其实都颇为沧桑,MV干脆就上演一个酒廊卖唱女讨生活的心酸,唱到一半,还遭油头粉面的酒客调戏,歌女坚贞地泼他一脸酒,马上吃了恶少的耳光。我们凉薄地笑倒在沙发上。

国语派则从《恰似你的温柔》开始,一直点播到琼瑶金曲。最后由一名五大三粗男同志勇敢地站出来唱《月朦胧,鸟朦胧》,真正攞命。现今可不同了,我再听刘家昌唱《一帘幽梦》、《云河》、《爱的路上我和你》,一点也不觉得肉麻。70年代的台湾音乐人,大都是其貌不扬的热血青年,热衷政治,连“民谣“也成为一场“运动“。我假装没看见他们的抱负,只爱听他们用粗糙沙哑的嗓音唱无聊情歌,因为笨拙,才更像真心实意。

一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陈羽凡时时拿出把吉他来翻唱刘家昌的名曲《往事只能回味》,曲子重新编过了,唱得更煽情,反倒有种轻浮味道。我总是固执地觉得原版更好听,过去的日子都是好的。。。因为再也回不来了,正如一切得不到手的东西,分外窝心。

很多人喜欢说: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老沉浸在过去有什么用——可是往事,不就是用来回味的吗?不一定成功人士才有资格矜持地笑谈微时,咱们即便自小受气、考试不及格、没钱缴租、感情失利。。。现在想起来,仍然可以抚着胸口叹息:这一路磕磕绊绊的,总算也熬过来了。我的大学生活殊不愉快,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辈子都不想回校园观光。但是说起当年来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像隔着玻璃看风景,外面大风大雨,与我无关。又像早上从恶梦中醒过来,再血淋淋的梦,也不过是个梦。

我但愿现在的日子,都能顺利地变为往事,快乐也好,悲伤也好,至少以后还不介意拿出来回味。

泪的小花

上礼拜出差,在电视上看到一台“同一首歌”。现场真是考唱工,什么大牌歌星,实力唱将,连刘欢在内,一律有点颤抖,滑腔,走音。而且,基本没有台风可言。直到费玉清出场。永远是那首《一翦梅》,不仅唱了很多年,单在这台节目中,也唱了无数次了,老中青观众几乎都会得唱。播音员一样的老式西装look,头发一丝不苟地吹起来,站在台上几乎身形不动,只凭眉目传情。曲风、长相、台风,照现在的眼光看,都很“娘”。但是一招一式,交足功夫,和录音室作品并无两样。就象邓丽君一样,你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不承认它优美。

真难想像台上温文尔雅,唱功了得,无可挑剔的费玉清,居然出名“不文”,最喜讲龌龊的黄段子,不分时间场合。

老一辈艺人基本功最扎实,挣扎着卖艺不容易,站在台上,唯求对得起观众。有位老牌台湾歌星,叫青山,嗓音浑厚,随便一个民歌小曲,流行滥调,由他唱来,分外动听,我最喜欢听他唱 “泪的小花”,铁汉柔情,十分窝心:

在雨夜里飘落下
黄的花白的花
带雨的花使我想起了她
就像是含泪的她
为了什么 总把头儿垂下
默默的不说一句话
见她泪流 见她不说话
真教我放不下

这歌后来被高胜美、姜育恒翻唱过,阴柔的嗓子,配这样的歌词,让人不寒而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姜育恒版把“含泪”都改成了“微笑”,十分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