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电话响,我被吓了一跳。掏出来接听,是广告公司的一名香港人,这人出了名地难缠,而且一贯伪装自己听不懂国语,坚持跟我们说英文。
我不介意周末加班,但很反对随意骚扰他人,我们又不是股票经纪,哪有那么多火烧眉毛。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一早弄清楚,非要全世界都觉得欠了你的。“哦,是,我周四已经把brief发给Mandy。”我有点心不在焉,四顾周围有没有人注意我,大庭广众说英文,真可耻。
“可是Mandy她今天不在,你能不能再发一遍给我?”
“我不在公司,我在外面吃饭。”
“哦?那么你没有带着手提电脑么?”我竖起眉毛,说这话就该让人大嘴巴抽,她们家周末出来吃个饭还带着手提电脑?
周致远正跟张家明说郑筱筠学开车的事,“……累的要死,还是早学了好,以后买菜接孩子什么的,难道要我去。”
“你说什么?”我有点走神,“对不起Stella,这里乱,听不清楚。我稍后打给你可好。什么?”
张家明正说:“罗安也是……”如何如何,然后他们一齐笑出来。
我忽然改变了主意,“好,我两点以前发给你。”
收起电话,我微笑道:“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郑筱筠学车呢。”张家明说。
“啊,学车好啊。”我说,“什么时候路考?辛不辛苦?现在的教练凶么?”自觉搭讪得无懈可击。
“还早呢,老说懒的去,说让我找一空地儿教她。你怎么样?不学车么?”周致远问我。
“不行啊,我苯,又没有时间。”我答。
“还知道自己苯呢。”张家明嘲笑我。
周致远说:“还是不愿凑热闹吧。一定是不屑于做这些事。”
“可不是!”张家明一拍大腿,“人家不知道多少大事要干。”
“是,我光是吃喝玩乐,已经忙的满地打滚了。”我被他们说的有点尴尬,只得揶揄自己。
“我得走了。”我站起来。
张家明楞了,“干啥去?饭还没吃呢。”
“我约了人。”
“可是我们先约的你。”张家明不悦。
“对不起,这个是我老板。”我撒谎,“惹她不高兴,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大家自己人,什么时候不能聚呢?”
张家明仍板着晚娘面孔。
周致远打圆场:“算了算了,正经事要紧。”
我拍拍张家明,又和周致远微笑,“再见。”
张家明冷笑道,“我很看不惯你那奴婢相!大家谁没有工作?”
“对,”我接道,“只有我不长进。”
回家路上香港老女人stella又打了两个电话催我,我有点烦了,干脆不接。到家打开电脑,还是把那个该死的brief发了给她,我在e-mail里还写道:我对她们周末加班赶进度表示欣赏,但是希望今后她们内部之间能够更有效地沟通……我的意思其实是:干什么吃的?一个brief都找不着。工作语言就是这样,大家都兜圈子说话,心里恨的牙痒痒,面上越发要彬彬有礼,才更显的气氛肃杀,事态严重。正写着,张家明的电话又追上来,质问我:“你真的在加班?”
我很不耐烦,“不,我正泡小白脸。生理需求,请您谅解。”也不怪我没好气,就算我用了托辞,也是为了彼此下台,为什么还步步紧逼,现了原形,大家难看。
张家明很泄气,原来周夫人最后还是来了。他说:“都赖你,你要不走,她就不会来。”我也没顾得想他话里的语病,先笑了出来,“活该,枉做小人了吧?”
张家明叹道,“看来一日不娶妻,我一日不能出来混了。”语气简直象恨嫁的老姑婆。说的也对啊,刚才要是有个老公坐我旁边撑场面,包管张家明和周致远不敢打趣我,他们对单身女性,又特别轻佻一些。
张家明说,“郑筱筠还一个劲儿问起你,她好像以为你应该是我女朋友似的。”
我冷笑,结了婚的女人都有点做媒情意结,认为自己上了岸,忙不迭搭救其他女性。与其她张罗,还不如我来,我跟张家明说,“不耐烦就别跟那儿耗着了,吃完饭早点出来,我这边也快完事了,在酒吧与你碰头。”
张家明精神一振,“好啊。那要不要叫他们一起?”
我叹口气,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愿意和周夫人猜拳还是怎么的。”他连忙是是是,挂了电话去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