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亲人,相爱与否也只得接受他们。交朋友大抵也不用经过考试,无须个个伟大光荣正确,最要紧情投意合。不过,她们确有过人之处,也得拿出来说一说。
这世界上我崇拜的人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我姐。
她其实没有做过什么。我爸疼孙子,经常说她:“你一生最大的成就,不过是生下了你儿子。”这样政治不正确的话,她居然也不生气,想一想,抱歉地说:“哟,还真是。”
她当然是爱孩子的,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没有追着人讲育儿经、夸自己的孩子是神童、或者花痴地把BB照贴得一天一地。孩子还几个月的时候,她闲闷,带了孩子出去和我在街边小店吃早点,把婴儿车放在一边,酒足饭饱之后,捧着一个圆肚子,眯着眼看看旁边婴儿车,跟我说:“你说孩子要是让人偷走了,咱俩还敢回家见爸吗?是不是从此就得亡命天涯了?”
前些天我问她:“你说你儿子长大了,要是不孝顺怎么办?”我以为她会说:“咱家孩子不会的……”/“我打断他的狗腿……”不不,那不是我姐,她说:“不孝顺……还真没办法。”
感谢我姐,她没像有些女人,不过有人叫声妈,就摇身一变成了西太后,统治着自己的小小一国。或者干脆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我知道这样说也许会得罪很多有孩子的女人:没错母爱是伟大的,但身为母亲爱孩子也是应该的,不必那么奇货可居。《红楼梦》里秋桐讲话:“一年半载的,谁养不下来一个。”如果将来我有机会做母亲,我希望我能像她一样。
再说小贪。她最令我尊敬的,是从未说过一句自己“忙”。
这世道,连在街道办事处当个小秘书都敢说自己日理万机,还有谁肯说自己“不忙”?而且个个都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忙。我也是其中一份子,以前写报告至夜里三点,6点钟又爬起来赶班车的时候,心态严重失衡,牢骚满腹地跟小贪说:“还是你的工作好,在公司闲,回家又不必加班。”——多么欠揍的嘴脸,人家的工作好,为什么你不去做?
小贪每次都点头说:“我这公司算得不错了,环境舒适,工作清闲,福利又好。”只字不提手机24小时开机、节假日往公司值班、寒冬腊月上码头这些事。
在我看来,这也就算是高贵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