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下翻查自己的手机电话簿,这年月,张家明真想结婚还不容易,大把适龄女性等着他来挑,如他所说的,结婚不外是一种生活方式。只不过最好找一个思想同样搅通的成熟女性,才好共襄盛举。
我想起了苗子,苗大小姐在广告圈打滚数年,为人算得上合情合理,大方时髦,言语风趣。即便结不成婚,为这样的人浪费点时间也不算委屈。我当即拨电话约她。
其实前次见面我和她颇有龃龉,幸好大家都是文明人,纵使心中不快,面子上也都留有余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是聪明人,见我一架梯子搬过去,马上顺势走下来,痛快地答应半个小时后到酒馆。
苗子一见有张家明在,立刻就明白了我的伎俩,我们三人都不动声色。他二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谁也没有扭捏地小家子气,大家爽朗地聊起天来。
苗子显然是从另外一个饭局赶来的,衣着光鲜,但是脸上的化妆略微有点糊,唇膏脱落一半,并没有补上去,看在男人眼里,只能更慵懒和性感。夜晚的灯光将她的线条掩映得更加柔和。象苗子这样神采奕奕的职业女性,白天在办公室碰见,男性是要叫苦的。
我肯定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日行一善,连我也有点振奋。结婚这种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可少,在适当的时间碰上适当的人,才能开花结果。而爱情⋯⋯爱情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投入了多半血本无归,而且往往是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被击中,太刺激了,年纪稍微大点便担当不起。
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第二天刚上班我就接到了张家明的电话。未等他说话我就取笑道:“居然这么早起床?昨天难道没有连踩三场?”
张家明笑道:“我还没睡呢,刚送她去上班。”
我吃了一惊,捂着嘴:“呃——限制级我就不要听了……”
“什么限制级,别胡说!”张家明仍在笑,“我们不过是聊天。”
我呻吟一声,“聊天聊了整夜?那简直比一夜情更惊悚。都说什么呢,从理想到人生?”我一边笑着,一边打开电脑。老板正背着一只小坤包从我面前走过,阴森森地扫了我一眼,我没当一回事,她反正每个星期一早上面孔都似浮尸。
我继续和张家明调笑:“早知道你这么春情澎湃,罗氏婚介所应该提前行动,造福人民——喂你是当真的吧?别干柴烈火地闹一阵又撂下,弄的我没法做人。”
张家明说:“这么胆小怕事,还给人做媒。”
老板自玻璃屋子里走出来,不耐烦地站在我面前,我捂住听筒:“您找我?”
她面上大大地写着不满二字:“你不忙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答应着。张家明说,“你有事?那回头再说吧,晚上跟你吃饭。”
我不忘取笑他:“这节骨眼你还有时间跟我吃饭?”
挂上电话,我提着头与电脑去见老板。
她老人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安,最近项目进度怎么样?”
我一本正经地把项目时间表打开详细汇报,她玉手弱弱一挥,胃疼似地哼了一声:“不用说了,回去写个报告给我。我只是想提醒你,咱们这个宣传计划六月底必须出街,不得闪失。说不得咱们只能辛苦一点,抓紧盯一盯。广告公司现在天天都在熬夜赶死线,你作为项目经理,更应该积极配合呀。”
原来还是周末那档子事,显然广告公司的Stella告了我的恶状。Stella和我老板惺惺相惜,她姐俩做事前都不耐烦动脑子,开会务求第一个发言,以示投入,说的是否废话倒不重要。老板周末从不带电脑回家,一定还没看见我发出的邮件。不过做经理的,凌辱下属之前大概也无须做足功课。
既然有邮件为证,我倒不急着解释了。训斥下属是老板的日常消遣,何必扫她的兴?与上司争执能有什么好结果,白白拖延了时间。我对她,常年用一个“推”字诀和一个“卸”字诀,永远是是是好好好,但求尽早离开她办公室。是,我对工作不太有责任心,只想混日子,一直升不上去也是应该的。
老板又咕哝了几句,大致是要和AGENCY搞好关系什么的,见我不回嘴,就将我放了出去。果然回到座位不到十分钟,就收到她的回信,对项目进度,以及我和广告公司的工作态度表示赞赏。我觉得她要肯看清每一封邮件再回信,工作量一定会减半。不过她拿着我两倍的工钱,大概就是为了化简为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