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话事女人

美国大选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希拉里被飞出局的时候,我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我不是妇女届的叛徒,也没有私人的恩怨,我只是非常浅薄地以为,这个世界不再需要另一个指手画脚的强悍老女人了。

这句话在政治上不用说是一万个不正确的。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老女人。在十几岁的小姑娘心目中,我简直现在就是个老女人(证据是正读大学或刚读完大学的博客读者留言称我为阿姨)。我亦都知道希拉里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奋斗不容易,也许稍微软弱就有人要踩死她。但我还是坚持不必把姿态做的十足十,政治斗争当然是凶险的,你既然出来混,就算是中年、白人、身家清白、风度翩翩……一样会遭到人的攻击。

如果希拉里都没有借口,公司里那些中层女白领就更不必张牙舞爪。有一段时间我非常怕女老板,认为她们固执、主观、神经质、喜怒无常。我倒不怕她们跟我摔脸子,我更惊她们哪天开心起来找我嘻哈聊天。我不爱在同事中交朋友,更不喜欢跟老板过于亲密。如果是男老板,保持距离是天经地义的,换了同性,你不斑衣戏彩就是跟她生分……女人又特别敏感情绪化,我常常反动地觉得不能给女人担任高职,压力一大她们就失控,有朝一日我若是当了权,恐怕也就是一个恶毒的老女人。

这么说其实是不客观的。很多男人也是不可重载的小船,遇到芝麻大点的小事就六神无主。只不过他们对女下属不那么狰狞。番薯同学遇到的女老板,就从来都没有难为过他。

女人多跋扈,其实与职权没多大关系。最凶的女人是家庭主妇。她们有老公、有孩子,一家几口都对她俯首称臣,在小天地里吆喝惯了,自然地带着一股颐指气使之气,觉得全世界都该让着她们。今次去加州,就碰上不止一个。

一次在蒙特瑞湾水族馆的咨询台,我们正排着队要去拿地图,一个小个字女人突然跳出来凶巴巴地说:“喂你们!我原来排在这里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也许她推着儿童车不方便站进队里吧,我们说句抱歉把她让到前面。她一边不耐烦地伏在柜台上,一边回头对童车里咦咦哦哦的孩子喝道:“噤声!”连我都差点吓破了胆。

还有一次在圣迭哥的华人超市采购补给,我正研究架上的饭扫光调料,一名矮胖的菲律宾或新加坡师奶,操兵似地趟过来,一阵风似地拂开我们,一边大声斥责:“让开——你们站在货架中间干嘛?”莫非我们还应该站在货架上头么,连一贯斯文的表哥都想抽她。

我摇摇头:“这种习惯在家里话事的中年妇女是非常可怕滴。”番薯同学做天真无辜状貌似谄媚实则刻毒地问:“咦,咱家不也是你话事吗?” 我且不去纠正他,加倍天真而无耻地说:“可我不是中年妇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