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


股市继续狂跌,外头一天一地的坏消息,好像天都一下黑晒。这时候我在写一篇稿子。内容是给一对夫妻劝架。杂志的规定是:态度可以尖刻,但不许劝人离婚,只能给出建设性意见。基本上看到每一个案例我都会很烦躁,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聊,不过今天就觉得自己格外猥琐。

猥琐的是我而已,不是那对夫妻(如果那对夫妻真的存在的话)。在任何风雨飘摇社会动荡甚至是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咱们小人物也还是要把日子过下去的,我倒是不想这么窝囊地过下去,可惜没有人来渡我升仙。

也许还没轮到我有切肤之痛。大经济环境一出纰漏,首当其冲的是金融业。华尔街一夜落索,平时锃亮的精英们灰扑扑地走出来。我当然也是担心的,半个世界(或者是整个)经济衰退,必然也影响到我。我不是不怕输,只不过我能失去的实在有限:几乎没有投资,银行里可以忽略不计的存款……其实我也忧心忡忡了一会儿,这次经济衰退,究竟物价是会跌下来刺激消费呢,还是因滞胀物价飞涨?无论怎样,我恐怕也只得继续吃喝,难道还能为此戒掉粮食么。

世道好的时候,也没见我赚来别墅房车,世道差的时候大家都埋怨工作不好找。可能是我不好彩,我从未觉得工作好找过。看着别人经朋友引荐去某某公司,或者星巴克倾谈几句就轻松过档到另一家,我几乎怀疑我们生活在不同的X度空间。我找工作从来都是打仗一般,即便是猎头推荐的工作,也都三堂会审重重面试,朝九晚五地全天面试又有,穿戴整齐做飞机到上海当天打个来回又有……我的工作性质通常分不到花红,自我开始工作就没遇到过超过5个巴仙的年工资增长。有一次老板跟我说:“我对你算不错,这种情况还给你涨了3%——不过好像正好达到下一个纳税级别。” 我忙谢主隆恩,然后问:“税后不会更少了吧?”老板呆了呆:“应该不会吧……”生活中净是这种黑色幽默。当然事情永远可以变得更遭,但关键是要多遭才能令我等蝼蚁辈崩溃。

这是一个非同小可的时代,世界几乎每天都有大事发生。上到有识之士,下到一点知识没有的人,都在博客上谈政治经济。还有什么可谈呢?报上不是都有了吗。每个人都选择一种观点来信仰,但是哪一种经过自己的大脑呢?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给人家夫妻劝架虽然猥琐一点,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既没伤天害理也没出卖灵魂,好歹还有300块钱赚,这也许是一只口红,也许是半只粉饼,起码可以给我这灰暗的人生添一点颜色。

谁谁和谁谁和不丹

上一篇文章“你就像不丹”刚写出没几个钟头,我就收到许多投诉。我们诸葛班的小同学们,纷纷跑出来善意地猜测和提醒:

诸葛小A说:“喂喂你这是在说谁啊,人家看了要不高兴的呀。”

诸葛小B说:“咦咦你这句话简直是讽刺谁谁嘛,你当心点你!”

诸葛小C说:“我觉得你讽刺人,比啥不好,比北欧发达幸福人民不行么,比不丹。”

这些衰人!不抹黑我就不算数。虽然我知解释通常都没用,但香港政府终于都要在香烟盒上忠告市民“吸烟有害身体健康”。我在此郑重声明:凡看到此篇文章的朋友,都请勿对号入座。

那,首先我并没有讽刺谁。我觉得崇拜老婆都几好哦,既有利于构建和谐家庭,又尊重妇女——我都是妇女,我当然希望大家尊重妇女喽。太阳底下看见新鲜事,议论议论喈,有什么谁对谁错。不过想到这个话题呢,确实是有人给了我些许灵感,但这人保证不是你——因为我知他们家没人看我博客的。

为什么是不丹?因为不丹幸福指数高嘛。北欧人民富裕不富裕,福利高不高是一回事,他们幸福不幸福又是一回事。听说北欧每年很多人自杀呢。又屈我拿不丹讽刺人,好彩我不够出名,否则是不是连不丹国王都要来投诉我:喂,我们不丹招你啦?

前些日子看到一则新闻,说英国有个老矿工,查出癌症晚期,总共只剩6个月好活。于是他把毕生积蓄(只得1万多块而已)都散尽了,谁知这时医生告诉他诊断错误,不过是肺病,不仅有排活,而且还要穷困地活下去。

我看了好惊啊,想了好几天,如果自己被查出不治之症,挥霍不挥霍呢?

反正我是穷人一枚,钱财光不光倒不是最重要。我原先的想法是,如果末日来到,总得干几件平时不舍得干的坏事来尽尽兴。朋友问我:你想干什么坏事?

我说:“大概也就是像《我爱我家》里的和平一样,说说平时不敢说的坏话……”

看看我这点出息。世界仲不够乱咩,我仲不够可怜咩,还要这样冤枉我。。。。。。

你就像不丹

自古就有一句话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近年来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婚外恋案例成倍增长,男人们的社会形象更是扑通扑通地往下跌。不过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我见过始乱终弃趁老婆生孩子到外面乱搞的贱男(甚至为了到外面乱搞劝老婆生孩子的贱男),也见过对老婆赤胆忠心的爱妻号。不算中间的中庸派,光看两个极端,不瞒你说,还是爱妻号多一些。

我这个封建脑瓜能想象出的好老公,顶到天儿了也就是对老婆娇生惯养,该花钱让她花钱,该玩耍让她玩耍,闹起来不跟她一般见识。事实证明我就像相声里没见过世面的东北老乡,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中南海每天猪肉熬(NAO)粉条子可劲儿地造。时代早就变了,很多男人对老婆不仅爱,而且敬,甚至崇拜得五体投地。衷心地为她自豪,认为她无以伦比世间少有。相反,我倒是很少有见女人这么抬举他们的老公。至多说说他对自己有多好,衬托一下自己的幸福。有时候也不吝夸奖他,从性能力到社会地位,远兜远转地为了证明自己是块料,否则哪能嫁得这么好。

当然我的样本不够多,样本也不一定具有代表性。不过恰巧真的比较多见崇拜老婆的老公。

我以前非常不理解他们。原因之一当然是自己没有这样的经历。原因之二呢,我即便是在冲昏头脑的时候也坚信,咱们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料,平凡人堆中很少出六指或者哪吒。即便以爱情来搭够,也捧不出一个万世巨星。伴侣好不好?当然好,否则你怎么会和她结婚。但是至于那么好吗?或者说,需要那么好吗?

然后我想起我们有一个香港同事,在写字楼里做一只小小工蜂,顶着天大的压力,挣着可怜的银子。在办公室日日开会到十点之际,窗外的无敌海景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无,郁闷得想哭。某年终于守不住了,打算休假去印度。目的是想去忆苦思甜,给自己励志。谁承想旅行回来更郁闷了:印度是真穷啊,但是印度人民一个个那叫高兴啊……可能有很多人想做美国人,恐怕很少人想做印度人吧?但是印度人看上去比美国人还要快乐。

据说印度人民的幸福指数确实非常高。还有不丹,这个因为刘嘉玲办了婚礼才声名大噪的小国,原来幸福指数排名全球第一。为……什么呢?也许就因为他们都是佛教国家。宗教其实并不具有说服力,你想相信它,就可以相信它。就像快乐是一种感觉,你立志要快乐,才能是一个快乐的人。

我现在觉得,那些特别爱老婆特别崇拜老婆的男人,肯定幸福指数也特别高。他们就像不丹。

BURN AFTER READING

科恩兄弟的新片《BURN AFTER READING》,把我从对《老无所依》的失望中解放了出来。

这应该是今年最好笑的电影了,流泪吐血打滚捶大腿推荐中。

呃,笑得把中秋节都忘了,塞了一肚子巧克力薯片牛肉面夫妻肺片,现在半个月饼也吃不下了……

。。。。。。。。
我不是一般人,我是有橡皮肚子的橡皮人,我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吃了半个冬瓜蓉月饼。很好吃。

享受不了的孤独

布鲁斯半岛

值得泡一夏天的布鲁斯半岛

小时候看过一些文章,说孤独和寂寞不是一回事。真正强大的人都是不怕寂寞的,而曲高和寡的人即便在人群中也是孤独的。等等等等。

我其实完全唔明他们系度嗡紧乜。我只知道我小时候更愿意一个人待着,岁数越大就越喜欢凑热闹。不过也分什么场合:一个人在家我是不怕的,看电影看书买东西办事也不用人陪。但是有两件事我特别介意一个人做:到饭馆吃饭,和游山玩水。前者有时候还不得不做,后者可免则免。

我知道不管身边有几个人,那副风景都不会变。但我每次去旅游都属休闲派,最主要路上开心,终点不那么重要。即便是世界遗产级别的山水,一个人流连也有点像负气似的。有的时候连两个人结伴也嫌太冷清,尤其是露营这件事。我在国内的时候,觉得帐篷这东西属于天书奇谭,而家又不打仗,干嘛非得风餐露宿。来加拿大以后去看了一个户外活动展览,才知道在野外其实也可以不必委屈自己。战战兢兢地买齐设备去试了一次,发现公园营地管理有条不紊,淋浴间洗衣房应有尽有,夏天营地往往爆满,傍晚玩耍回来家家烧烤美味,林子里炊烟四起,我第一次见这阵仗还以为起了森林大伙。我们从最早的传统项目烤烟肉烤鸡翅烤土豆,发展到了梅菜扣肉面条、烟肉卷带子、煎蛋炒菜以及火锅等新产品,吃完了去结伴去淋浴间洗澡抹香香,等人的时候还在星光下顺手敷个面膜,回来自熊熊篝火地下夹出几个番薯,伴着啤酒香喷喷吃下去,然后刷牙抹嘴躺在席梦思一样的充气床垫上睡觉——您终于看明白了,咱们这不叫玩耍,咱们这叫野炊。

这样的生活让人想起学生时代的夏令营。有一次我们嫌营地人多,划了6、7小时船穿过两个湖一条河道去荒无人烟的小岛上支帐篷。傍晚时分那倒是天地玄黄四下无人水天一色倒影涟涟,美是真美的,可咱两夫妻在火堆旁一人举一只长叉聚精会神烧烤一只鸡全翼,忽然觉得分外凄凉。这种事是要由情窦初开的孤男寡女来做的,一旦双方无话可说,马上就似上演《CAST AWAY》。晚上躺进帐篷里,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我麻木地想,这换了浪漫男女,女孩该嘤咛一声扑到男孩怀里了吧。只可惜我早已扑不动了,倒是能清清嗓子也嚎一声跟它遥遥呼应。

也不是人人像我们这样庸俗不堪,在渡口出发时候,碰上一对四十往上的夫妻,他们说要往连绵的湖区去七天,一路宿营,一叶独木舟载重有限,他们也不过只带了两只大背囊一个防水袋。我忍不住问:“前面还有补给站么?”他们似知道我想什么,拍拍背囊微笑道:“没有人烟了。食物已经带齐。”开什么玩笑,变魔术么。我一晚上的吃的肉都放不下。

这次去布鲁斯半岛,我们和汪大夫一家,两帐篷两车挡雨棚+遮阳伞,还领着两岁以下小童两只,占下两块营地,热闹如四合院。隔壁一个法裔独身女子,支起一顶小小专业帐篷,早出晚归,炊烟不举,每天跟我们友好地笑笑。开初我们揣测她不过是邻省的魁北克人,后来才知道原来竟真的来自法兰西。第三天我看她利索地拆帐篷,所有营具收起来放入一只中型登山袋,实在忍不住问她怎么来的,她说:“坐巴士啊。喏,就是那种黄色校巴。我这会子去潜水,下午就回多伦多了,休整一天再往阿公谨省立公园。”我在中国时也经常见这种形单影只的背包客,简直像苦行僧一样,是不是欧洲人都特别能享受孤独?

这种没烟火气的孤独太高太远。我可消受不了。当初在国内也嫌人多车挤,在加拿大待了两年又闷出鸟来,有朝一日回国,非约上几十人呼啸着出去玩不可。

布鲁斯半岛的风力发电站

布鲁斯半岛的风力发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