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2008年春晚的新闻上说:“……陈奕迅独唱的《爱情转移》最终被“枪毙”,原因是歌词太灰暗不够积极。不过其经纪人陈家瑛也在尽最后努力,希望公关能保住了爱将上春晚资格,陈奕迅很有可能和梁咏琦一起唱奥运歌曲《同一个梦想》”
《爱情转移》的歌词都算灰暗?看来要活着,非得神采奕奕、精神矍铄、上蹿下跳、言必光荣与梦想。
难道就不能像查理说的:
世界观是悲观的,人生观是积极的。
就算人生观是消极的,也得允许人活下去吧。
最近听到不少金句。
暖场: 表哥住的地方有不少印巴人,印度人嗜吃咖喱。我们有一次赶饭点儿去找他,我说:“谁家做咖喱呢。”表哥说:“对对,隔壁就住着一个咖喱人。”我当即就想起来,小时候看清真饭馆,清真肉铺子,店招上都写有一行曲里拐弯的回文,所以一直条件反射地管阿拉伯文字叫清真字。
1. 表哥至今未婚,所以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给他介绍对象。相亲回来,对方很满意。表哥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所以总不敢接介绍人的电话。我说:“你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还是跟人说清楚。”表哥说:
“不用吧,这就好比找工作,面试过后没反应,等也等了,也FOLLOW-UP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2. 查理一事业有成的朋友跟他说:
“有的钱是要捏着鼻子挣的。”
可不是么,多数人的工作其实不涉及杀人防火、诈骗行贿、坐老板大腿、陪客户叫鸡,只不过是一个难以放下的身段。唉,瞧不惯也得惯,吃不下也得吃。
3. 我朋友最近辞职了,因为繁重的工作、不合理的老板……努力了几年仍没有改善。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达到老板的每一项要求,老板仍给她评一个不合格的分数。朋友很郁闷,觉得人可以走,这口气不得不出,问我是否应该投诉。
给人出主意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事不关己,没个人都有成套理论,因为后果不由自己承担,所以格外起劲儿,恨不能成为一场革命的幕后推手。但对朋友就不必这么加害了。我跟她讲,反正去意已决,既不想人挽留也不为拿赔偿,单为了治气就不必了。日后保不齐在哪里还要相见,撕破脸不至于有什么大坏处,肯定也没什么好处。
她又去采访一位离了职的高级员工,得到类似的建议。不过这位外籍高职员工,就比我多一个金句出来:
“受的气怎么办?喝口水,咽了吧。”
她还是一个作风强悍的人,向来只有她给人气受,我没料到从她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她也气,都就着酒水粥饭咽下去了。人生本来就不公平,人欺负我,我欺负人,没什么可矫情的,也没什么可感慨。
老板确实不应根据自己的喜好管理下属,但是他非要这么做,咱们也没法子。人家为什么不喜欢你?还是自己有问题。有时候光靠勤力工作也不行,要爱公司、爱老板、爱生活、爱拉芳……(你看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把办公室当作自己的家,联欢活动踊跃参加,一提起公司就满面生辉。查理公司有位同事跟老板说:我一生人最幸福的两个时刻,一是入加籍,二是加入公司……你猜怎么?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们也不傻,已经很小心地赔笑了,不过老板也不傻,真心与敷衍还看不出来么?换你,你也不喜欢虚情假意。你如果觉得付出那么多不值得,那么得不到也是很应该的。何止不能投诉,简直连诉苦都要小心。混的好的人是不相信运气这回事的,说不定还嫌你不思进取。上一口还没咽下去呢,又找气?
就只怕凉水都不够喝的。
第二天早上老板宣我去小会议室谈话,我明知道不是谈工作,所以连个小本也没带。辞职定规要走这样的过场,不管多不喜欢你,上司也要循例问问原因、假意挽留一下。
然我的老板总能出人意表。我们在小房间面面相觑,她突然无比诚恳地倾身问道:“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坦白,惊吓之余也问了句奇怪的话,“我为什么会对你有意见?”
“前段时间,你的工作比较繁重,压力本来就很大,昨天又因为广告公司的事闹了一个小误会——”她说着说着动了情,“你的工作能力很强,这我是知道的,但是前一阵升了妮娜,没有升你,我觉得你很不开心,也许你还有别的不开心……”
我渐渐从她这篇匪夷所思的表白中清醒过来,真可怕,什么时候办公场所也开始流行真心话大考验?为免双方更加尴尬,我只得打断她:“这个……我确实不太活泼,但是没有不开心啊,怎么有同事投诉我的工作态度吗?”
她摇头。
“我其实……不是一个将个人情绪与工作混为一谈的人,我开心不开心,也与工作没什么关系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老板觉得很无趣,本来大概她是想用怀柔政策跟我上演抱头痛哭的。她出了一会神,改为劝我晚两个月辞职,新总监也许还要找我谈谈……新总监与我有什么好谈?连我等小卒子辞职都要去面圣,他老人家还干不干正事了?无非是怕我手头的大项目没人管。
我干脆直接说:“所有的广告已经都已经在做完稿了,一切都在按计划走,剩余这一个月我会把后面的事安排好的。”
你别说,这样赤裸裸地也有好处,但若一天不辞职,我也作不了这么泼辣。
跟人事部再谈一次之后,终于获准了辞职。还余一个月的时间,容我把手上功夫做完。我不再上蹿下跳地加班,轻而易举地做完表面功夫。但每天仍然准时出勤,绝不早退——为什么不呢?我最享受辞职以后的日子,全体同事忽然对你友爱起来,因你不再具有威胁性,即便有事找你,也客气万分,举手之劳就千恩万谢,不象以前,简直是家生奴才,累死活该。
我并不太急着找下一个工作,跟两个猎头有一搭没一搭谈着。张家明和苗子进入干柴烈火的阶段,整个人象在地球上蒸发了,我也不去打搅他,把一些好久不见的同事朋友约出来吃饭逛街。没事做的时候就去看电影,有时候带快餐进去,两场电影下来,就打发了一个晚上。
这晚我看的是一部笑片和一部爱情片,因为是连场,我买了一盒鸡翅及啤酒偷带进去吃。笑片结束的时候灯光亮起,观众纷纷起身上厕所,我也打算出去扔垃圾。坐我旁边的人弯腰拾起地上一个瓶子,抬起头来正好碰到我手上的纸盒子,啤酒罐滚落到他身上。我忙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啤酒罐。
他笑笑帮我捡起来,啤酒罐里还剩了几滴,全流在了他的白衬衫上,他用手抹一抹,我更不好意思了,反复说对不起。
“没事的,”这人很随和,反倒还劝我,“不是说啤酒还能洗白衬衫上污渍吗。”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候忽然看到周致远拿着一杯冰淇淋走到前排某个位置上,低头笑着跟人说话。坐着那人我看不见,但也不用看,一定是郑晓筠了。他把冰淇淋递过去,微笑着坐下了。
观众纷纷回到座位,前面密密麻麻的,我连周致远的头也看不见了,但仍然回不过神来,没听见旁边青年说什么。
灯光又熄灭了,我来不及去扔垃圾,只好把盒子放回地上,坐下继续看电影。这场爱情戏拍的仍有些像笑片,我随着大家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觉得自己的声音很狰狞。于是住了口,沉默着捱到终场。
散场时我挂起耳机随着人潮往出走,就在影院门口下台阶的时候,冷不防给人拍了一下肩,我跳起来。
回头看正是周致远夫妇笑吟吟地看着我。拍我的是郑晓筠,伊嗔怪我,“叫你那么半天。”
周致远问:“一个人来看电影?我们送你回去吧。”
我摘下耳机,一一回答他们:“戴着耳机——不,和朋友来的,他去了洗手间,不劳相送,谢谢。”
“五一真不跟我们去云南呀?” 郑晓筠失望地说,“张家明也不去,真没劲你们。”
我陪笑道:“已经跟人约好了。”
“去哪儿啊?”郑晓筠兴致勃勃地问。
我一时间答不上来,沉吟了一下。周致远大概觉得我不想说,轻轻拉了郑晓筠一下,“大半夜的别站街上没完没了的说,改天上咱们家吃饭聊天多好。”
我低头笑笑,有什么能瞒过他呢?真是个化解尴尬的好手。
郑晓筠挽着周致远的胳膊笑:“那说好了啊,等我们回来,叫张家明一起。”
我答应着,好容易送走了他们二位,长出一口气,简直要虚脱。我低下头,精疲力尽地用手捂着脸。
这时肩膀又遭一记,我以为他们又回来了,赶紧抬头,摆出笑脸。
一个穿白衬衫的大好青年有点惊恐地看着我,可见这个笑脸有多糟糕。“你……没事吧?”
只要不是他们夫妇,怎么都好,我精神稍定,认出他就是刚才被我弄脏衣服的那个。难道他专程追出来找后帐?
大好青年拎起一个包,“这是你的吧?”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可真糊涂了,竟然把手提袋扔在了电影院, 忙不迭地向他道谢。
“罗安是吧?” “是是,是我。谢谢谢谢。”我接过包。
“对不起,我打开钱包看了一下身份证。”
我开玩笑,“哦,那你也把身份证给我看看。”
他居然真的拿了出来:“我叫沈军,西安人,还要看暂住证吗?”
我笑弯了腰。
宣传计划六月出街。现在是四月中,窗外的春光已经很糜烂,每天下午都昏昏欲睡,天气慢慢热起来,而我连件新裙子都没有买。那边老板又亢奋起来,张罗着凑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妮娜过来叫我,我推说约了供应商谈事,她们闹哄哄地走了。
我觉得办公室的一切好像都跟我无甚关系。
我旁边坐着部门秘书,她才来公司一年,每日打字、整理会议纪录、订会议室、订文具、订飞机酒店……做的都是琐碎的初级功夫,但她十分起劲儿,俨然大管家,不论同事、老板,一言不合就据理力争到底,快意恩仇。办公桌挤得满满,电脑旁依次摆着镜子、洗面奶、擦手油、宠物狗的照片……
而我都在这办公室坐了三年了,如果现在公司突然开除我,我仅用二十分钟就可以收拾滚蛋。我对工作没有归属感,因此从不寄存私人物品。连水杯都用一次性的。
我猜每个人的工作都是枯燥的,老板是一只更比一只黑的乌鸦,熟读任何职场宝典都没有用,你必须是一个愉快的人,才可能愉快的工作。我的问题是:我太不快乐,又不敢对人发泄,所以只得迁怒于工作。
我决定先设法让自己快乐,不快乐,至少也得轻松一些,活了二十几年,从未像现在这么累。我打开电脑,写一封标准格式的辞职信给老板。刚发出去,同事们已经浩浩荡荡地回来了,嘻嘻哈哈地往洗手间漱口补妆,老板并没有回办公室,按她八小时外不查邮件的风格,估计要明天才能看到我的辞职信。
晚上张家明挂着两个黑眼圈来找我,我叹为观止:“您老快请回去睡觉吧,苗子喂你吃了什么?三十岁高龄还能连轴转。”
张家明往我冰箱里找吃的:“周夫人今天打电话来,说他们五一长假去云南,问我们去不去?”
我笑道:“你还不赶紧偕苗小姐报名去。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啊?”
“苗子给今天给你打电话没有?”
“没有。你们俩都到秉烛夜谈的地步了,还用我从中斡旋呀。”
“我想听听她怎么说。”
心眼真多。这时我的电话响,是苗子的号码,我忙朝张家明做个手势,“嘘”一声。
苗子刚下班,她是特意打电话跟我交待一声,说与张家明相谈甚欢,谢谢我的介绍云云。我可不敢居功,识做地说:“你俩有缘分,不通过我早晚也会认识。”苗子之谨慎不在我之下:“咳,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自上次黄凡的事,我们的交情是淡了,彼此相敬如宾,说话来得个客气。
张家明问:“怎么样?”我眯眯笑,他这回总该睡个踏实觉了,临出门又问我:“云南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了,你替我说一声吧。”
张家明道:“要不你自己给周致远打一电话吧,人挺想着你的。”
明知道这句话毫无暧昧之意,我还是觉得荡气回肠。停了两秒才说:“别弄的事儿事儿的,你直接跟郑晓筠说吧。”
我顶不愿意给周致远打电话,说什么呢?明明有亏心事,还得做天真爽朗状,笑得脸上肌肉抽筋,脸颊火辣辣。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令我气馁。
夜里梦见周致远问我:“为什么不跟我们去云南?是不喜欢郑晓筠吗?别这么小气好不好。”我又惊又窘,握紧双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在梦中他全没有平时的城府,但我还是那么狷介。
YK: 我抽你小丫的信么?
小贪:呜呜,你暴力我——
YK: 我还色情你呢。
小贪:啊——
YK:我曲别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