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九九几:30

我现在反倒不那么难堪了,事情反正已经不能更坏,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就等我收拾烂摊子——我错了。

他们送我回家不到两小时,周致远又折了回来。彼时我刚刚卸妆洗澡,正在擦头发,听见是他,慌得像舍监来检查卫生,幸亏我没有在香闺穿睡衣的习惯,身上是家常T恤和运动裤。头发来不及弄干,只好拿皮筋扎起来,包个毛巾出来见人,未免也太慵懒了……但是他来干什么?

周致远脚底下是一个大纸箱子,“婚礼剩的酒。张家明说都送你。”原来不过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为什么送给我?”箱子里有红酒有白酒,“你们都觉得我是酒鬼吧,这要喝到什么时候去。”

他帮我把酒搬进来,放在厨房里,擦擦手。“那我帮你喝点儿吧。”

我说:哈哈哈。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酒问我要开瓶器,我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句玩话,
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开了酒,机械地找出杯子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了一句:“你一会儿回去不开车?”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有点明白了,他不是来送酒的。他是来找我谈话的,这些天来我一直心惊肉跳地怕他打电话来,此刻倒镇定了。好像一个犯了事的贼,天天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现在警车开到了门前,知道天网恢恢,反而不慌了。我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摇头,“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他坐在沙发上,样子并不舒适,身子微微前倾,握着酒杯看着我。我的湿头发塌在T恤上,后背湿了一大块,所以也不敢靠在沙发上。两人就这么严肃地坐着,像开会一样,面面相觑。谢天谢地,原来他也紧张。

我喜欢他管喜欢他,但从未幻想过和他在一起,我习惯了和他在人群中见面、一句话说给许多人听、眼睛不必对视、冷场自有别人来填补。现在他坐在我家沙发上喝酒,这情景简直有点不真实。

那么我就权当这是幻觉吧,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伸出手来,把我散在脸颊的一些湿发抿到耳朵后面去。我最不喜欢把头发抿在耳朵后面,小女孩的时候,刚想把齐耳短发留长一点,爸妈总嫌不够清爽相,一定要帮我把头发抿到后面去。我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我痛恨在他面前哭,显得这一切像是撒赖、矫情、勒索……把他逼得下不了台。连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幸快乐得昏了头,我清醒、紧张、僵硬,像没有经验的少女,他沉默、严肃、小心翼翼,我们是一对心情沉重的偷情男女。

我把脸埋在床单里装睡,最好他能不叫醒我就走掉。按理说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再进退躲闪了,但我偏偏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和我以前哪一个男朋友都不一样,也许就因为,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因为知道这一点,他尽力表现得像个正常男朋友,跟我一起吃饭,有时候在我家过夜,他甚至跟我一起去超市。我没问他在郑晓筠面前怎么解释的,也不关心。好吧,我承认和人家老公纠缠是不对的,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我此时并不觉得内疚。

我也不与他谈将来。我们有什么将来?他有事业有家庭,生活有条不紊地向前走,已经不需要谁来锦上添花。至于我,我是另外一件事。他确实是喜欢我的,像喜欢一幅画、一瓶酒、一部电影、一片风景……有的看为什么不看?但他又不是文艺青年,不必拿这些当饭吃。我并不觉得辱没我,我是甘愿给他看的。

有天吃饭的时候我问他:“如果我们先认识,你猜我们会不会结婚呢?”他看了我一会儿,说:“罗安,是我们先认识的。”

这时郑晓筠打来电话,她车子抛锚在路上了。我们刚要结账,却碰上了张家明。他一个人还没吃饭,我不好和周致远一起走,就留下来陪他坐一会儿。婚礼后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张家明一边若无其事地吃饭,一边跟我聊天,仿佛碰见我和周致远单独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我忍了一会儿,终于问他:“你是不是一直就知道?”

张家明尴尬地说,“罗安,你一到周致远面前,马上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智商未免也太低了。”

我很羞愧,双手没有地方放,只好拾起筷子继续吃。

张家明说:“你们俩也是的,早都干吗去了?”

饭菜已经在我胃里纠结成一团团,我还勉力吃着他的回锅肉。

张家明问:“周致远会不会离婚?”

我想不会吧。对他来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不属于意外,我先认识他,而且一直在那儿。如果他真那么想要我,就不会和郑晓筠结婚。我们都没爱到非对方不可的程度,或者我们都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其实我现在也算是快乐的吧,虽然他没跟我提过将来,也没说过爱我,但他已经比我任何一个前男友都让我踏实。也许以后我会越来越贪心、嫉妒、纠缠不清,但是眼下……还跟他甚至还没有真正熟捻起来。有时候早上醒来看见他的脸,都仍然有不能置信的感觉。怎么我们居然会在一起?

张家明说:“你现在倒索性不用与郑晓筠应酬了。”

比阿娇还天真

陈冠希淫照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了。即便再有新图出来,也不外是那几个姿势,陈小朋友那管鸡鸡混的比脸都熟,看的人都替他凉嗖嗖。热闹过了就剩下当事人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时装店会不会关、TWINS会不会散、西西莉亚张和尼可拉斯谢会否离婚……

之前有人曾提议我讲讲对此事的看法——我对此事没有看法。人家的性生活,还需要我提意见?我老想起《贻笑大方》里,马小顺说:“哥们最近要拍一新戏。写人性的,特深刻!”许老师懒洋洋地说:“哟,写人的性生活,毛片儿啊。”

现下片酬老高的明星可免费出来给咱拍毛片儿了,不知道说声谢谢,数十万香港市民和中国几千万网民还群情激昂地要求当事人道歉,真是难以理解。是,我不太理解爱迪生为什么干那事儿一定要拍照,我也不理解女仔们为什么那么大方地被影相,然而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网友为什么气愤成这样。惊诧或许,还动了真气?

帅哥美女,年轻力壮,闲着没事不搞干什么?人家你情我愿,又没淫你家妻女,要你强出头。大概很多人原先是粉丝,看到自己清纯无暇的玉女偶像竟然回家还“爱爱”,一时受不了这个刺激,才暴怒起来——我只好说他们比阿娇更傻,更天真,而天真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受伤害的。我一向认为娱乐圈里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有,那简直就像贫嘴张大民说他有洁癖的妹妹:“真是下水道里跑出一个卫生球来。”因此他们闹出丑闻也不至于让我的人生观幻灭。而且,我拧开电视只是看个热闹,他们是否好东西,也并不影响观瞻。而家又不是相亲,人品好顶个屁用呀。

还有人嫌淫照猥琐,教坏小朋友。你家小朋友还真强大,在家随便打开电脑查数据,就有很黄很暴力的图片自动跳出来。现在警方查得这么严,图片放出几分钟就被删掉,很多人彻夜不眠扑在网上站岗,多辛苦才攒够一套呢。看完以后还说人家猥琐——床上戏就没有不猥琐的,电影里那些美轮美奂的镜头,只因为不是真的。平心而论,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身材稍微推板一点都不成。听说以前的文学城上,经常有人拍了自己和老婆的闺房照出来晒,那效果……才真应该站出来跟人民谢罪。

我又想起一个千古笑话来,我们学校曾有一位很傻很天真的校长,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看见男女学生在篮球架下亲吻,气得摔了饭盆,据说“恶心得吃不下饭。”立刻发出通缉令捉拿这对男女,“女的留披肩发,男的穿皮夹克”,大佬啊,那时候各个男女都这样穿啦。几年以后,这位校长因为嫖娼,在通县被拘留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莫装纯,装纯被人轮。”阿娇已经被雷劈了,还跟她比谁更傻,更天真?依我看,阿娇不必跟小朋友道歉,柏芝不必跟人民道歉,连陈冠希都不必跟众女友道歉,他是变态,但还未必变态得过在网上自爆隐私的网友。拍床照更谈不上道德有问题,有多少比他不道德的人或事,还以真爱为名行之呢。

有人说的好,现在最恨陈冠希的应该是胡紫薇。舍得一身剐,大闹朝廷台,好容易赚得一个天涯头条,就这样被陈冠希盖过了。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我要求陈冠希向胡紫薇道歉!

修电脑是高危职业

YK:据说又要放视频了。
查理:哦。
YK:MQ和武打巨星的。
查理:嗯。
YK:MQ和武打巨星瞎搞什么?又没拍他的片子。
查理:嗯。
YK:咦,不是陈冠希的电脑数据被盗吗?MQ和武打巨星的视频,陈冠希怎么会有?
查理:武打巨星也去那家铺子修电脑了呗。

寻找一九九几:29

坐在车里我的眼泪已经不流了,我来不及想今天这件事的后果,只觉得荒唐。一定是我这些日子来太放松,太纵容自己了,以致于连这样的事也跟他坦白了,真是越老越十三点。

精疲力尽地回到家,沈军在楼下等我。我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沈军焦急地说:“你上哪去了?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啊。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上医院了没有?”说着伸手来探我的额头。

我不耐烦地拨掉他的手,掏出钥匙来开门,“我没事,有点头疼。睡一觉就好了,你回去吧。”

“你有没有止痛药啊?我到附近药店给你买点儿去。”他不放心地跟进来。

我不客气地抢白他,“你这人怎么那么罗嗦啊,说了没事么,我要睡觉了,你请回吧。”

沈军的脸像被谁打了一巴掌似地涨红起来,额头也暴出青筋,他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我等着他冲我发火。

他气哼哼地瞪了我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你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我先走了。”

门“砰”地一响,才把我震醒。我这是怎么的了?我说不舒服,人家也不过是通朋友之义,过来看看我是死是活,我活像那种十几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人家是你什么人,就随便使脸色给人看?

明天该打个电话给沈军道歉,我抹一把脸,镇定地坐下来。

又不是没失过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我的电话响,掏出来一看,是周致远,我像烫手一样,连忙给挂掉。

完了,这就是自取其辱的下场。我连个日后相见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现在尴尬的还不止是我呢,周致远招谁惹谁了?我这么神经质地向他表白,他是正经人,当然不能轻佻地接受,却也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电话又响起来,我猜他也不知道该和我说什么,只觉得有这个义务给我打电话。从此避而不见?也不太可能了,唯今之计,只好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那样体贴的人,是不会故意要我难堪的。

第二天我收到了苗子和张家明的结婚请柬,不免又得打电过去嘻嘻哈哈祝贺一番。晚上还得请沈军吃饭赔礼道歉——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家里失了火还得上台演小品的喜剧演员,强颜欢笑,心力交瘁。沈军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女孩子有气不跟男朋友撒,还能和谁撒?”

我一口意大利面噎在喉咙里。他看见我的窘相笑了出来:“跟你开玩笑呢,这下你就知道厉害。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我。”

他真是个聪明人,轻轻巧巧两句话把关系扯在了一个不冷不热的距离。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和他做朋友。

我甚至想请他陪我去张家明的婚礼撑场子——你知道,周致远,郑晓筠……这种场合我实在需要一个安全气囊。但是不,这也太暧昧了。情况已经够复杂,我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替我示威。

婚礼那天,我果然和周致远伉俪坐在一席,我是准备好了来演戏的,表情天衣无缝,但半数以上时间不知道婚礼在说什么。新郎新娘又循例来敬酒,两人分别要敬我一杯谢媒酒,周致远笑道:“你们这是谢媒人呢,还是害媒人?”郑晓筠说:“这两杯人家罗安根本不在话下,咱俩结婚那天我就看出她能喝了。”张家明叫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结婚那天怎么灌我们来着?”又叫周致远喝。

郑晓筠温婉地说:“一会儿还得开车呢。”她挽着周致远的胳膊,微微侧着头,午后的阳光在她脸上打出阴影,很俏丽。周致远笑笑把酒喝了,然后才低头跟她说:“就一杯没事儿。”

散席的时候郑晓筠问我:“要不要送你回家?”我大方地说:“好呀,顺不顺路?”也许是殚精竭虑地太疲倦,我在车上竟然犯起悃来,隐隐约约听着他夫妇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像从幽深的洞穴深处传来,我并没有真正睡着,清晰地听到每一句话,但如同被梦魇住了一样挣扎不出来。郑晓筠在问:“罗安现在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周致远说:“别说这个,给她听见。”

我忽然明白过来,郑晓筠是知道的。我以前老觉得她匪夷所思,净说一些不当说的话,其实她不过是在试探我。爱上有妇之夫的人,老觉得人家老婆傻——人家才不傻,也许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心思,都叉着手看我吃力地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