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九九几:4

我开始不着痕迹地躲着黄凡,干脆连苗子也一并躲着。不然她隔天一个电话追过来:“你们现在怎么样了?”益发像真的。 我也不小了,这种事要避避嫌。人人都说躲不是办法,但躲得一阵他自然也厌倦了,谁还能记你一辈子不成?你以为你是谁呀,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工作一如既往的忙,当日日需要加班到十点钟的时候,连同事也变得面目可憎。真正佩服那些在办公室搅男女关系的人,天天面面相觑,恐怕还惨过结婚。我和同事没有任何冲突,但亦没有话说,以前听人家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总觉矫情,现在发现其实隔着的不下三至五个银河。我在茶水间吃一份公司三文治,旁边围坐齐齐吃盒饭的小姐们在议论昨晚的电视节目,我完全插不进嘴,Ellen还问我:“你今天不舒服?怎么这么静?”不是夸张,这样下去迟早精神分裂。
远远听见我的电话响,我仍掉三文治的盒子跑回去听,对方是一个男声,笑着问我:“你猜我是谁?”我因为心虚的缘故,嗫嚅着不肯答应。
“罗安?喂?对不起你是罗安吗?”他狐疑地说,“我是张家明啊。”
“咳,”我松了一口气,这厮前年学人家去了外国念书,很为我不齿了一阵,然后一直也没消息。“怎么你已经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哎,晚上跟我吃饭吧,我来接你。”我哭笑不得地挂上电话,好久不见,第一句话便是吃饭,惟恐人家不知道我们是酒肉朋友。
我和张家明见了面例牌是相互嘲讽,我说:“你堂堂从美国回来的MBA就开这么一破车呀——”他说:“咦,你胖了。还是这份工作呀,男朋友呢,换没换?”
我叹口气,“张家明,你这三句话简直道尽我的伤心事。”
张家明笑了,“我带你去个饭馆,我朋友开的,清净。”
“清净即是生意不好喽。”
他看我一眼:“不是每个人开饭馆都是为了大把赚钱的。”
我疲倦地把头靠在椅背上:“不为赚钱,简直什么都不必做。”
那真是一家很舒服的饭馆,店名很怪,叫“朝城”,念“潮”亦或“招”?店主名叫周致远,他坐下与我们一同吃饭,言谈有趣,表情可亲,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并不象一个开饭馆的。
今晚的菜式很好,我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张家明喝得更多,伊喝高了,又在讲当年他女朋友为了我和他吵架的事。
我告辞。周致远站起来要求送我回家,我婉言谢绝,他仍坚持,语调平静清淡,但不容驳斥,我也就不争了,单身女子,朋友的朋友,人家也不外是为了礼貌和客气,何必狷介。
可是我最怕和陌生人同路,因要没话找话说,很累。但他并不多话,而且沉默得非常自然,令我舒服。
我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吹进来。
他看了我一眼,“女孩子,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我的脸红了,随即又觉得愤怒起来,他以为他是谁?就过问起我的私事来了。我忍了忍,并没有发作,也没解释。肯说这种话当然是为我好,但我却并不需要别人为我好。
到家了,我说谢谢,客套一番,拉开车门说再见。
回家洗澡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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