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九九几:9

回到公司坐在冷气间里,感觉舒服多了。所有地方的办公室都是一样的,作久了,有点喜欢这里的气氛,一切有板有眼,目的明确。尤其开会的时候,因有个洋人经理在,大家只得说洋文,这位MICHAEL也是香港办事处过来的,年岁不大,像一般美国人一样,喜欢故作轻松,容易相处。因为其他同事不是香港人便是广州人,大家很爱用广东话窃窃私语,所以MICHAEL没事便找着我说话。他每一搭讪,我便作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但切忌和他多聊,这里鱼龙混杂,关系可有多乱。

在北京临走时女同事SUSAN便酸溜溜地在背后说了一车话,我焉有不知,伊同时被派去北戴河拉队拍广告,心中还不满不服。其实她吃了什么亏?真不知是什么心理,分不到自己的,一定是最好的。
我不去管那些,只管闷头作工夫,我一向有点怕与香港人合作,这几位工作起来却都是好手,效率奇高,白天风风火火,因此晚上就倍加疯狂,天天拉队出去吃喝玩乐,闹到十二点,两个星期下来,我几乎吃到胃出血,也管不了人说我不随和,独自跑去吃大排挡逛小店。

周末我在城中转转,买CD,有一家店面门口摆着一个大箱子,大减价,我蹲下一看,发现都是净是些冷门的好东西,我埋头挑了好几张,付了钱回身想走,面前站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那人也吁了一口气,“罗安,果然是你。”
我认出了他,“周致远?”
他朝我微笑,我也很高兴,不知怎么的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语言。那年去美国也还没有这么隔膜,我在语言不通的地方没有安全感。
“你也出差?”
“办点事。”他接过我手中的袋子,“你来多久了?张家明满世界找你,听了你公司留言才知道你到广州了。”
“他找我什么事?他为什么没给我打手机?”
周致远看着我,“不知道,你欠他钱了吧?”
我们一同笑起来。

当晚我们一起吃了饭,他比上一次在北京见面时开朗了许多,我一个人在外地久了,忽然遇到熟人,也很兴奋,和他说说笑笑,还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游玩。

第二天一早,他开着辆白色的小本田来接我,我觉得他不像开白色车的男人,但和他没熟捻到那个程度,也不便开口问。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许是我眉目间流露出异样,他看我一眼,笑道:“和人借的。”
我说:“咦?我们去哪儿?”
他掉一个头,“我得先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完,然后咱们——你就跟我走吧。”
我把收音机打开,“那走吧。”
他说:“嗳,你还挺放心的,不怕我把你卖了?”
“哼哼,可也得卖得出去呀,”我笑道,“你发愁去吧你。”
他骇笑起来,“不至于那么惨吧。”

我们到一间酒楼吃早茶,他约了一个人谈什么运水果的事,我装作很无知的样子在一边喝茶,但那人对我很客气,生恐冷落我,时不时跟我笑一笑,搭个话儿,虽然问的都是一些拿我当白痴的问题,我还是觉得很欣慰。

我深知道这一切都是看在周致远的面子上。就像当初周致远送我回家,包括现在陪我吃饭解闷,都是看在张家明的面子上。我们这起不争气的女人,走到哪儿都是靠男人给面子。

但我是喜欢这种感觉的,有人站在你前面,刮风下雨都让他挡着,我躲在后面偷偷笑。
“你刚才笑什么?”我们坐在郊区河边钓鱼时,周致远问我。
“嘘。”我说,眼睛看着鱼钩,仍然嘻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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